《孔子家语》·第六章、问礼

哀公问于孔子曰：「大礼何如？子之言礼，何其尊也。」

孔子对曰：「丘也鄙人，不足以知大礼也。」

公曰：「吾子言焉。」

孔子曰：「丘闻之民之所以生者，礼为大。非礼则无以节事天地之神焉；非礼则无以辩君臣上下长幼之位焉；非礼则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婚姻亲族疏数之交焉；是故君子此之为尊敬，然后以其所能教顺百姓，不废其会节。既有成事，而后治其文章黼黻，以别尊卑上下之等。其顺之也，而后言其丧祭之纪，宗庙之序，品其牺牲，设其豕腊，修其岁时，以敬其祭祀，别其亲疏，序其昭穆，而后宗族会燕，即安其居，以缀恩义。卑其宫室，节其服御，车不雕玑，器不彤镂，食不二味，心不淫志，以与万民同利，古之明王行礼也如此。」

公曰：「今之君子，胡莫之行也。」

孔子对曰：「今之君子，好利无厌，淫行不倦，荒怠慢游，固民是尽，以遂其心，以怨其政，忤其众以伐有道。求得当欲不以其所，虐杀刑诛，不以其治。夫昔之用民者由前，今之用民者由后，是即今之君子，莫能为礼也。」

言偃问曰：「夫子之极言礼也，可得而闻乎？」

孔子言：「我欲观夏，是故之杞，而不足征也，吾得《夏时》焉；我欲观殷道，是故之宋，而不足征也，吾得《乾坤》焉；《乾坤》之义、《夏时》之等，吾以此观之。

夫礼，初也始于饮食，太古之时，燔黍(fánshǔ)擘豚(bòtún)，污罇(wūzūn)抔饮(póuyǐn)，蒉桴(kuìfú)土鼓，犹可以致敬鬼神，及其死也，升屋而号告曰：“高，某复。”然后饮腥苴熟(jūshú)，形体则降，魂气则上，是谓天望而地藏也。

故生者南向，死者北首，皆从其初也。昔之王者，未有宫室，冬则居营窟(kū)，夏则居橹巢；未有火化，食草木之实，鸟兽之肉，饮其血，茹其毛，未有丝麻，衣其羽皮。

后圣有作，然后修火之利，范金合土，以为宫室户牖(yǒu)；以炮以燔(fán)，以烹以炙(zhì)，以为醴酪(lǐlào)；治其丝麻，以为布帛，以养生送死，以事鬼神。

故玄酒在室，醴醆(lǐzhǎn)在户，粢醍(cītí)在堂，澄酒在下，陈其牺牲，备其鼎俎(zǔ)，列其琴瑟，管磬(qìng)钟鼓，以降上神，与其先祖，以正君臣，以笃父子，以睦兄弟，以齐上下，夫妇有所，是谓承天之佑。

作其祝号，玄酒以祭，荐其血毛，腥其俎(zǔ)，熟其殽(xiáo)，越席以坐。疏布以羃(mì)，衣其浣帛，醴醆(lǐzhǎn)以献，荐其燔炙(fánzhì)，君与夫人，交献以嘉魂魄，然后退而合烹，体其犬豕(shǐ)牛羊，实其簠簋(fǔguǐ)，笾(biān)豆铏羹(xínggēng)，祝以孝告，嘏以慈告，是为大祥，此礼之大成也。」